第一章 石動中州派神影流劍道的基本功法

第一章 石動中州派神影流劍道的基本功法

貳、影響陳中州範式九段劍術視野最深刻的四位劍士

2020-09-23

影響陳中州醫師劍術境界最深刻的四位劍士

神影流劍道範士九段 陳中州醫師口述
石動中州派神影流劍道門人 黃隆民謹記 20120310

有三位日本劍道前賢啟蒙了年少的陳中州醫師在劍道修行上的眼界,讓他一生以他們為楷模。而第四位則是中州醫師在停劍習醫行醫近四十年後、來三峽和他結緣的柳生神影流一門總師名譽範士九段石動碩州齋先生。
第一位,是日據時代日本京都武專的校長金子金太郎先生(劍道六段),可說是歷史上有名的劍道高手之一。陳醫師就讀於淡水中學四年級下學期時(昭和15年,西元1940年,時17歲),金子校長蒞校訪問。陳醫師雖是田徑隊的標槍選手,但在劍道課表現優異,深受劍道教練矢口先生(圖1)的賞識,而被選為十二位學生劍道代表之一,有機會和金子校長進行劍道的基本動作──切返練習。在結束指導學生切返後,陳醫師的老師太平先生(圖2)接著向金子校長請求比賽練習(太平先生是負責淡水中學1-2年級的劍道指導;矢口先生負責的則是3-4年級)。雙方一過招,金子太郎校長不露色地(以彈道式點刀)就打了太平一支小手,太平連動都沒有動一下。本來依照禮儀,請益應該就此結束。由於太平老師是金子校長的學生,太平就好似撒嬌般地向校長賴皮,說他還沒有準備好,不算,可否再打一個回合;結果又是靜悄悄不露聲色的一支小手;太平再賴皮一次,金子校長又是同樣的一支小手。連續三支的手部打擊,令在旁觀戰的陳醫師驚嘆不已,把金子校長出手打擊小手的動作深深印在腦海裡。這個一支小手的絕技就是陳醫師後來和劍友不帶護手和人對練只能互打小手而讓所有人被打得莫名奇妙的源頭。

圖5金子金太郎

第二位,是當時擔任台北州知事的藤田傊治郎先生(圖3;傊發音同「運」)(劍道六段),他曾是膺選能在日本昭和天皇御前比賽的選手之一,也是當時全日本數一數二的劍道高手(注1)。藤田先生來淡水中學視察,陳醫師的劍道老師太平先生也向他請益。太平先生對著藤田知事舉起上段(這事後來被評為過於傲慢──低手怎能隨便向高手使出上段的構型呢?)的當下,卻只見藤田知事身形倏乎一晃,入身欺近,轉瞬間已然把劍尖輕輕貼著太平的喉部,比賽練習終了。這一幕可說是年少的陳醫師腦海中印象最深刻、最精彩的劍技較量。陳醫師學生時代是淡水中學陸上競技部(田徑隊)的標槍選手。他技巧高超,協調性佳,速度快,爆發力強,標槍的出手方法有其私房訣竅,因此雖然身材不很高大,卻是屬一屬二的標槍選手。陳醫師看到藤田校長運步入身的腳法後,對其將原有的標槍步法整合到劍道場上的運足,感到深有啟示。中州道場有名的標槍步運足秘技當然還要有其他技理配合指導,才能練就,但藤田知事的入身絕技給陳醫師開了眼界。
 

第三位,是柳生神影流裏柳生第22世的中島圭祥(中島勝次郎)先生(漢名九峰(又叫李書城),曾助中華民國國父孫文先生革命;九峰先生也曾與八指將軍黃興等三位革命黨人同遭清廷懸賞通緝,死活不論;黃興後遭毒死,另兩位遭捕殺,李書城(網路上另有人同名同姓)存活)。
注1:圖片資料來源:https://ja.wikipedia.org/wiki/%E8%97%A4%E7%94%B0%E3%81%86%E3%82%93%E6%B2%BB%E9%83%8E
陳醫師19歲時留學日本習醫,曾在東京都中野區公所的劍道場和中島先生有機會請益。陳醫師赴日後恢復練劍,道場的劍友見陳醫師身手了得,就有提到該道場還有高手在,不要看他是身材不怎麼樣的老頭(中島先生時年63歲,七段),碰到了就知道他的厲害(暗示陳醫師不要自滿)。陳醫師後來再去道場時,真的就碰上了中島先生。當時,陳醫師向中島先生出手後,總覺得好像打到棉被一樣,竹劍的力道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吸走了似的,心中頗覺驚訝。中島先生見他身手不錯,就笑笑地要他「再打來啊!」那樣地逗著他。陳醫師看中島先生持劍好像拿著鋤頭一般,心裡頭不服氣,就想好好拚上有效的一支。但是每想出手時,就有大便好像要拉出來的感覺,最後只好作罷。那次稽古的結果讓陳醫師覺悟到應該要專心讀書(台灣家中父親陳文贊醫師據說也希望中州師到日本是去習醫,應該專心讀書,不要打劍),畢竟練劍道不能當飯吃。對這個經驗,戰後還讓他足足想了近四十年,一直思考著,究竟為何居然會有一想出手就會有大便要拉出來的感覺。

 

第四位,則是九鋒先生的徒孫石動碩州齋先生。石動總師是柳生神影流裏柳生第二十三世傳人中島將弼先生最得意的弟子。中島將弼原有意將二十四世宗家之位傳予石動先生,不意此意圖引發了裏柳生門人內部的爭議。由於石動先生當時是資淺的小師弟,眾師兄們基於輩分倫理,大多數持反對意見。某日,師徒一門在爭論之際,當時在場的石動先生眼見師父被師兄弟反對,一方面未免師父困擾,一方面年輕氣盛,竟然當場折斷一支竹劍,以示他無意覬覦宗家大位的心意與立場。這個動作逾越了石動先生當時的輩分,也犯了武家的禁忌,眾師兄們紛紛譴責,中島將弼師父迫於石動不當行為的事實,無奈只好宣布將石動逐出師門,石動先生也只能認錯接受。從此石動先生只好離開師門,聽說從事了許多其他職業,包括去日本料理店學習生魚片師傅的技術討生活。後來他來台灣三峽投資建設事業,參與了三峽滿月圓樂園的部分工程建設。某日他在工程現場督導泥水灌漿工程時,不小心被混擬土漿噴到眼睛,由於中州師熟諳日語,又是眼科專長,三峽人無人不知,地方人士乃介紹他到中州師祖傳的救生診所給擅長眼科的中州師醫治,兩人因此結緣。兩人結識後,聊起劍道的修行,一見如故,從此密切往來。聊起昔日中州師在東京留學習醫,並曾在東京都中野公所道場稽古的往事,這才知道原來修理少年中州師而讓他感到沮喪挫折因而決心暫時封劍以專心求學的那位老先生,竟然就是石動先生的師祖,奇特的人間緣分委實讓人嘖嘖稱奇。

石動先生年輕時何以能夠獲得其師父中島將弼先生的寵愛而欲將神影流裏柳生宗家的大位傳予他,我們由石動先生曾經是日本某屆奧林匹克運動會射擊項目的日本國手即可一窺端倪。可見石動先生的運動神經極其優異,不僅在習劍上能獲得其師父的賞識,在現代兵器槍枝射擊上也能出類拔萃。
石動先生和中州醫師交往了十幾年,後來亦師亦友。若干神影流裏柳生劍術的秘技,其實一開始並非石動先生主動刻意傳授,而是在酒醉時無意間露了幾手而已。先天資質聰慧的中州醫師年少時領受了三位高段日本劍士的啟發,封劍近四十年間依然心心念念以心智在自我修練,基礎其實相當紮實,眼界又被前述三位劍道賢達開啟過,因此石動先生醉酒之際無意間演示的秘技,看在中州醫師眼裏,自然如獲至寶深受啟發,其中許多技巧與觀念其實也和中州醫師年少以來異於常人的思維以及自創的若干體悟若合符節。以是,便經常把石動先生所說明所演示過的拿來反覆練習體會。此期間,筆者何其有幸,恭逢其盛,經常跟在中州師身旁聆聽與演練中州師練習心得的薰陶與傳授,也有機會多次能當面向石動先生請益,受到兩位高人的多方指點。
石動總師感於中州醫師充分投入劍道修行的毅力與學習成就,後來不但三次召集神影流裏柳生一門三次訪台,也陸續頒授段位給中州醫師,從上位目錄六段到免許七段到範士八段,最後到範士九段。中州醫師則從來沒有自滿於這些段位,反而更加積極投入劍術的練習研創,讓自己的實力一路提升,一直練到他自己呼吸停止為止。至於石動先生所傳授的秘技以及中州師再予活化創新的種種功技,未免失焦本文主旨,先不予贅述太多,讀者可於本書其他章節中看到許多細節的描述與探討。
以上的故事都是陳醫師經常掛在嘴邊分享給徒子徒孫的實踐經驗,兩個是他親身在旁觀察,一個體親身驗,一個則甚至能親身互動。筆者記述原稿當時,老先生已經89歲了,70幾年前的往事至今依然歷歷在目,後段出現的石動先生,則是師父徒弟徒孫三人曾經深層互動的體驗,如今追憶緬懷先人恩德,再將舊文補充記述之餘,內心更加感念。「一期一會,一語一生」,這四位前輩對陳醫師的劍道修練影響極為深遠,使其投入一輩子的時間設法去揣摩練習當日之所見所感。四位劍道先賢和陳醫師一樣,在劍道界應該都屬於千中選一的奇葩異士。他們四位所留下的楷模,能夠透過台灣本土活文化財劍道高人陳醫師的實踐與傳承而繼續跟隨參研鍛鍊,我輩後生小子門人實是何其有幸。他們所展現之博大精深造詣,永遠是我們的典範。

二、紀錄者黃隆民依師父所見所述練習的心得與探索 首先,關於金子校長打太平老師小手的手法,按照中州師所描述的樣態,我將其稱為「彈道式」的操刀式,在我看過的一個介紹雙手刀技法的中華武術視頻中,則將其稱做「點刀」。「點刀」用來打刺面部、小手和喉頸胸都可以。如果配合「金雞獨立」式的出腳法,以「快拍」來出刀,應該是雙手刀最快速的技法,用來攻擊打刺或用以同對手合拍互擊來防禦,都可通用。本門門人實戰練習的經驗以及各方視頻的檢視與整理歸納顯示,快拍彈道式點刀確實是雙手刀最快速的出刀手法,如果能做到爐火純青之境界,亦即出手無聲無息毫無火氣,那就可能連神鬼也難測了。
其次,關於台北州知事藤田六段的刺喉,他應該是在太平老師舉出上段架式動作一開始的瞬間就已欺身切入了。將刀往上舉的瞬間(基本上就是吸一口氣預備的瞬間),一個人正在大力吸氣而且尚未完成吸氣動作的瞬間,基本上是出不了刀或難以有效出刀的。藤田知事知道這個道理,大概也對太平這位學生有所了解(知道他想舉上段向老師請益),所以趁太平老師舉刀擺架式瞬間這個縫隙完成入身。至於藤田知事入身的身法與運腳的步法為何,筆者未能親眼目睹,只能依據跟隨中州師所學的心功技法來推測揣摩。如果就我所學到理技的來入這個身,我會以小碎步足啟動,隨即以「丹田顫功」引出「蜥蜴奔漂步」來加速,同時配合「標槍步法」的逆時針螺旋轉刀法來運刀,最後將刀間輕輕點在對手的突部(猴頭)。
上述這樣的步法與技巧和傳統劍道的步法及刺喉方式差異性極大,想要學會,首先,在觀念上要先能轉過腦筋來理解;其次,在韻律與節奏上要有變頻變調的概念與協調性;第三,在刀具持握的「手之內」上有許多和傳統握法不一樣之處。以前在看台灣已故武俠小說名家古龍所創造的人物「中原一點紅」及其杜撰的劍術技法(註)時,心想,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劍法?不過是古龍先生喝醉了酒亂掰罷了!及至後來自己從中州師處苦學十幾年後終於也能打出這樣的劍時,這才恍然到,我們人類對自己的創造力與想像力絕對不要自我設限,一時之間覺得再奇怪的事,只要念茲在茲苦練苦學,也許到頭來都有實現的可能。
其實中州師由藤田州知事以無色無影步法刺喉的觀察,再結合自己的標槍專長所體會所研發的這一招,最後在刺喉的瞬間是一點火氣也沒有的。它不像「中原一點紅」那樣劍尖入喉見血,而只是將劍尖懸在對手喉頭前面而已。其操劍的手法與諸多步法技法,筆者後來發現其實饒富一刀流的極意,亦即在入身的行進間,所謂以「逆時針螺旋轉刀法來運刀」,其功用有兩個,其一,這樣的刀勢蘊含了身體和步法的韻律性與平衡性,讓入身的節奏深具音樂的變奏性,而同一般以送足來進退的劍士的節奏感大異其趣,因而可能讓對手對這樣的節奏感到疑惑或者不易察覺而疏忽了距離已經被我方瞬間偷取(拉近縮短)了;其二,在入身行進間,劍尖逆時針螺旋畫圓的幅度其實是可大可小可快可慢而不是等速的,如此除了具有變頻變調欺敵惑敵的效果外,其刀勢會在往上揚撥和往下斜劃之間交互變換,而最後基本上是由以「右半身半八相構型」的樣態來送出刀身,如果以大支的刀勢來看,其最正確的劈下方式則是「鍔前刀身根部」會先押住對手刀劍的「物打」(刀鋒)部位,然後依序押出刀身中段部位,最後才會「出鋒」而讓己刀的「物打」乃至刀尖或劍尖最後「抵達」打刺標的。因此其出刀的態勢可以說是「杉木式」、「推拉式」以及「左迴旋式」三種操刀式的融合,一個出刀,從刀鍔 、刀根到刀身再到刀尖依序次第劈落,前段以鍔前刀根劈落對手的物打,後段則讓己刀的物打部位乃至刀尖劈刺到對手的面喉,說起來根本就是和一刀流技法異曲同工,故而筆者稱其為具有「一刀極意」的味道。這也證明了世間萬事萬物常常君子所見略同;武術原理如登西山望月有千條山徑可行,最後所見之月則為同一;此之謂萬劍歸一,殊途同歸也。
第三,關於中島圭祥九峰先生的技法,有幾項可以歸納:其一,其基本架式應該是「左腳在前」,其二,行進的步法是小碎步的「步足法」,其三,持刀的構型是相較於傳統「平青眼」的起手式,然其刀尖不是只向對手的左眼而是指向右前上方的天空,但又沒有高到傳統「八相」架式的位置。入身時採瞬間加速的小碎步,進入到近距離時,基本上以物打部位去壓制中州師剛剛舉起正想發力送出之竹刀的鍔前刀身,所以會讓中州師感覺自己的力量發不太出去(好像打到棉被的感覺)。也就是中州師竹刀尾物打部位的力道其實根本沒有機會甩出去,這就好像彈道飛彈剛剛發射就被打下來的狀況。 以前中州師平日在指導門人練習打刺的節奏感與單重的平衡歸零感時,會讓門人以竹刀打假人靶,先從大支的慢劍打起,後逐步變小支,頻率也逐步加快,最後甚至細到好像槓桿的支點就在刀尖下兩公分處的感覺,此時頻率極高,而熟練者的力道不但可以極其輕微,也可以打出力道極強的「寸勁」。這樣的打靶練習往下盤延伸下去其實就是本門基礎功法「丹田顫功」(「外壓式低音感腹腔共鳴逆式呼吸法」的簡稱)的鍛鍊,通達者最後能透過髖骨間腹部神經叢某種程度的自動化取得操刀的動能之外,復能加上膝部、踝部、趾部和腳底之間的屈伸動力,而整合出下盤有如太極拳之「纏絲勁」的整勁功效,再依序次第上傳至上半身一直到達刀尖的實際動力來源。如此動力來源一來可以源源不絕,二來呼吸換氣的功能達到最大,三來可讓上半身各部位柔軟(不必以上半身任何部位做為操刀的動力來源)而獲致操刀的最大靈活度而同時可以有效控制力道的輕重。裏柳生第二十二世中島圭祥的功力筆者估計有如此境界,故而可以用刀尖來控制對手的鍔前刀根部位(一般而言,以上半身來做為操劍主要動力來源的劍士其力量會很大的部位)。能達到這種境界的劍士,其以鍔前刀根部位來控制對手物打部位的能力可以同其以刀尖控制對手鍔前刀根部位的能力一樣,再加上對雙方距離的適切控制,少年中州師當初就是被這樣的妖怪級劍士玩弄的。
中州師所謂在東京度中野區公所道場他打中島先生時一出刀好像是打到棉被一般,其實是他的鍔前刀根部位已經早就被中島先生的刀尖壓制而致力道出不去,而並非他的物打真的已經能使力打到對手的刀,因此力道早就被壓制而吸收掉。既然是其實自己刀的力道出不去,所以感覺很挫折,後來拚了全身之力想要打出去,所有的神經都集中在如何把力量打出去而不可得,而致控制肛門括約肌的神經能量也被自己在下意識間用了出去,所以才會有大便好像要拉出來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中州師很感沮喪,因而萌生封劍不練,不如認真習醫的念頭。雖然如此,卻讓中州師心心念念思索了近四十年,百思不得其解,而也許成為中州師一輩子投入劍術的修練直到呼吸停止為止的基本動能。當然,中州師後來終於能練到中島先生的境界而豁然開朗。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原來石動碩舟齋總師後來陰錯陽差到三峽和中州師結緣,搞了幾十年,石動名譽九段範士竟然是中島先生裏柳生系統的直屬徒孫,人世間的緣分居然可以奇特如此,可見世間萬事萬物都有某種程度的羈絆與關連。
最後,關於石動總師所傳授的秘技,在此可以提示一二。其一,石動先生以竹劍由上而下砍劈,定刀時會出現「恰」的一聲,中州師聽到了這一聲,深知這就是神影流揮刀技法裡頭非常基礎又很重要的方法。如果按照傳統一般劍道的教導,這刀劈下來要定住時,雙手要有如擰絞濕毛巾時那樣的方式來用力束刀。唯如果是那樣束刀,就不可能會出現「恰」的那一聲。中州師跟我說,那一聲就是石動先生最一開始無意間演示時的教導。那麼那一聲「恰」如果要響得出來,又該怎麼揮刀呢?中州師自己練了很久,終於也打出那一聲來了。神影流裏柳生技法的傳承就由這小小的一聲「恰」開始了石動中州派神影流劍道的深緣及其後續的發展。
其二,有一回本門石動總師個人來訪,台灣門人多人前來致意,石動先生興起,就在陳府中庭(彼時中庭還有一個設有噴泉的魚池)當眾演示神影流裏柳生左腳在前的足法(我後來將其命名為「蠶蛇尺蠖寸進步」)。當時石動先生以中段構型持竹劍,左腳在前(這是柳生神影流劍術最基本的足法),只見他將左右腳的足尖在地面上同時左右扭動,向敵人方向來「偷」距離靠近,兩手持劍的方式就好似佛手一般(想像一下好像他把刀柄當作鋼琴的鍵盤那樣,十根手指接近伸直般輕鬆地搭著並且有細微的「手之內」小動作),最後出手瞬間將右足從後面往前方跨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空擊出一支昇擊面。這是我個人唯一一次看石動先生演示他的身手,印象深刻一輩子烙印腦海。中州師少年時期在淡水中學就是田徑隊的標槍選手,投擲標槍的基本姿勢就也是左腳在前,這和傳統劍道的右腳在前(也就是西洋拳擊裡頭所謂的「強側在前」)相較起來,當然都屬構型(起手式)上的異數,但卻是柳生神影流古劍術的基本構型。中州師年少時打劍,基本上就是以丟標槍的左腳在前為基本構型來帶動身體的入身與移位,這和神影流古劍術的基本構型與腳法可說不謀而合,他和石動先生的投緣與深交,這個左腳在前觀念的契合,也許也是重要的因素之一吧。

註:關於所謂「中原一點紅」名字的由來,下面是古龍先生小說《楚留香系列》《午夜蘭花》中的描述:她(蘇蘇)問胡鐵花:“一點紅是什麼意思?他全身上下連一點紅的顏色都沒有,別人為什麼要叫他一點紅?”這個問題她本來不該問胡鐵花的,她本來應該問中原一點紅自己。其實這個問題她根本不該問。江湖中每個人都應該知道別人為什麼要叫他一點紅。——劍光一閃,敵人已倒,咽喉天突穴上,沁出了一點鮮紅的血。只有一點血。——這個人的臉已扭曲,滿頭都是黃豆大的汗珠,雖然用盡力氣,也發不出一點聲音,只有野獸般的喘息。……一點紅,好厲害,連殺人都不肯多費半分力氣,只要刺中要害,恰好在把人殺死,那柄劍就再也不肯多刺入半分。胡鐵花告訴蘇蘇。“中原一點紅的名字就是這樣來的。”(2019/0729取自https://zhidao.baidu.com/question/553561882.html)